最後，我希望道出我對約伯記的理解……我是以這信念開始的：經卷的答案必定是藏在上帝在旋風中的第二次演說，就是談及「比蒙巨獸」（Behemoth）與「力威亞探」（Leviathan）的篇章，以及約伯答話的最後七個字之中。上帝出現並且向約伯說話，這是很破格的創新舉動，作者必定是打算將經卷中所提出的問題的解決方案放進這段內容之中。有關「比蒙巨獸」與「力威亞探」的經節不可能只是重申三十八章的內容：「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裏？」及約伯的第一次道歉……
1981年當我寫《當好人遇上壞事》時，我在上帝與「力威亞探」的對抗中找到答案。我想像到上帝這樣對約伯說：要嘗試控制「力威亞探」—混亂與隨機的力量，對我來說是一項挑戰，有甚麼令你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很多讀者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事並不是上帝的作為這建議感到安慰，不過很多讀者也為上帝不是全面掌權這觀念而感到困擾。一些聖經學者也質疑我對「力威亞探」經節的理解，其中一位很寬容地在評論中寫道：「我認為庫希納對上帝的理解可能是對的，但他對約伯記的理解卻是錯的。」
三十多年後的今天，我對約伯記的理解和上帝在我們的苦難中的角色的理解已經變化。我不確定我是否仍會說上帝是有限的，我明白為甚麼這說法在我的讀者眼中會覺得上帝被貶低，這便違犯了我所設定約伯難題可接受答案的標準。我會更確切地說，祂是自我限制，這是沿着盧里亞有關tzimtzum的思路，上帝從某些存在的領域中撤離，留下空間讓人得以成為人。起初只有上帝，祂完全掌控一切。「要有……」，於是就有了那東西。就我的理解，上帝接着指定了兩個受造物的領域，放棄其控制權，其中之一是大自然與自然律的領域。上帝是道德的，祂能分辨好人壞人，可是就如早前說過，大自然沒有責任維持公平，它會使地球上渴求雨水的地方遇上旱災，給想望陽光的地方帶來洪水。大自然給予不配的人祝福，給他們好的樣貌、高人一等的智慧及運動技能，其他人只得空羨慕。那就是「力威亞探」—混亂與機會的代理人—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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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限制自己作出干預的第二個領域是人選擇善惡的自由，就是馴服「比蒙巨獸」，將牠的強盛精力用在好事上的挑戰。若我們沒有寧選做壞事、拒絕做好事的自由，那麼在道德上我們善行的選擇並不強於太陽「選擇」每早在東方升起。
就我現在對約伯記的理解，約伯記歌頌上帝令人敬畏的權能，但也確認上帝對自己的權能設下限制，以防這些權能傷害上帝的基本品格：祂的良善。我聽見上帝對約伯說：「比蒙巨獸」與「力威亞探」— 生命力量與混亂元素—時常將我的世界弄得一團糟，但我需要牠們。我可以創造一個完美世界、一個像鐘錶般的機械世界，在這世界中永不會發生令人遺憾的事情。其實，在遠古之前可能存在過這樣的世界，但這世界缺少了善良，缺少了轉變，缺少了驚奇，像每晚都看着同一套電影，於是我令它消失。我選擇了另做一個包含挑戰和反應的世界，在這世界，人類可選擇吃分辨善惡樹的果，人類每天就要做上百個決定，考慮甚麼是該做的事，並在出錯時從錯誤中學習。這個世界將會不乏難題，但人類也被賜以偉大意念及心靈解決難題、發明東西、發現療法、創造忍受巨大痛楚後才能造出的偉大工藝品（像約伯記）。最重要的是製造完成後，我沒有離棄這世界，我經常在這裏，施予安慰、鼓勵和力量。若不是我在這裏，將我部分的靈灌注給人，你以為人可以從哪處得到力量克服悲傷、對抗不義、醫治身體與心靈的傷口？
（摘自《約伯記釋讀》，頁214-217）
《約伯記釋讀：當好人遇上壞事》
哈洛德．庫希納 著 ／ 黃杰輝 阮雅瑜 譯
Cat. No. 1183 / ISBN 978-962-294-247-9
書籍連結：《約伯記釋讀：當好人遇上壞事》
（原載於《文藝通訊》2022年4月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