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好好「出死書」/「讀死書」?

基督教文藝的出版中,其中一個獨特的版塊為「生命教育」書系,相繼出版了林林總總有關生命和死亡的書種:《大限:信仰人的感悟與選擇》、《陪你走最後一程:晚期病患全人關顧手冊》,或者是更早年的經典著作《最後一程》、《談論死亡》等……這系列涵蓋面廣泛,包括如何與親人告別,從衰老到患病到死亡的不同階段,由個人層面或公共層面所探究的死亡課題均有涉獵。面對高齡化社會,關於照顧年長者或陪伴第四齡人士的關顧都日益受重視。到底如何在此時此刻好好「出死書」/「讀死書」?我們就此跟兩位對生死教育範疇有所涉獵的學者作訪談……

 

伍桂麟:

細說關於生死教育出版的幾件事

殯儀策畫師及生死教育顧問伍桂麟博士表示,在他有份主理的「一切從揀」生死教育共享空間,設有書櫃收藏和陳列相關生死教育的書本,書架上從起初就一直不乏來自文藝的書。

他認為,有關生死教育的出版,可分為面向專業的層面,以及面向公眾的層面。針對公眾的生死教育,出版內容要夠貼地,要因應對象的需要調整言語和風格,讓「牛頭角順嫂」都能明白並洞悉其價值,繼而願意出錢買書。「在市場的角度,如果讀者付錢買書換到一些生活上的改變,使他不用走錯路,他就會擺在家裏『鎮宅』。」

 

分類如讀者的地圖

問及伍桂麟哪類型關於生死教育的書值得讀者多加關注,他的回應甚是特別,「我很難純粹推介某一本書,因為沒有一本書可以滿足所有人的需要,反而是當人有需要的時候,他可以一眼就找到自己需要的書,這才重要。」

「生死教育的書有了適當的分類,就能令讀者精準找到他要找的東西,認知障礙就是認知障礙,長期照顧就是長期照顧,臨終照顧就是臨終照顧,或許文藝出版社已經出版相關的書,只是沒有分類導向,加上不同作者寫的書,未必有人能將它們連繫在一起。」伍桂麟強調,生死教育的出版較難用一本書去解答所有問題,這樣會令閱讀變得複雜與累贅,細緻地篩選與鋪排資訊,才能真正幫助讀者。

「作為出版社,你們可以嘗試整理出版的書籍,為每一本書分類或上架建議,哪一本代表生死教育的哪一個層面,討論甚麼議題或者適合甚麼界別去看。」從推廣生死教育的角度看來,伍桂麟認為,做好分類的工作,比單純推介某一本書來得實際。生死教育有五花八門的主題,安老、牧養、哀傷輔導、長期照護……讀者怎樣在紛陳的資訊中,找到最適切的指引,從而得到相關的資源或協助,這點至關重要。

 

切中社羣的「痛點」、跟社會產生共鳴的出版

伍桂麟分析,基督教文藝出版社的書種無疑是以基督教作主導,然而他亦鼓勵在未來的出版題材上,嘗試多思考如何以生死教育回應時代的需要,「例如如何滿足基督教圈子裏的生活問題?教會也有老年化的情況,除了喪親關顧、牧靈關顧外,嚴重病或長期病、獨老、雙老、子女移民這些問題,教會應如何背負這個時代的情況呢?」伍桂麟指出,這些正是教會的「痛點」。

更理想的,是書本能擊中讀者的「痛點」,「即是讀者正在經歷一些艱難,例如他在照顧老人家時不知道怎麼辦,書本裏有個很簡單的方式引導他去解決那個『痛點』,而且不可以太複雜,要一打開目錄就知道要去看哪篇,看完就知道要做甚麼。」

伍桂麟亦指出,因為關乎生死的議題牽涉有不同的面向,生死教育經常會與其他主題的研究重疊,與此同時從不同主題的書籍中,亦不難找到生死教育的元素,「就如邢福增教授的《此世與他世之間:香港基督教墳場的歷史與文化(增修版)》,就可以當為生死教育的書本,它不屬於身後事處理,而是屬於從死看生、生死教育體驗的類型。」從不同的切入點,走入生死教育的領域,亦是引導不同讀者反思生死的方法。

 

邢福增:

從大時代歷史人物故事看生死

除了較重實用的工具書或理論學說,生死教育亦涉獵不同的主題。邢福增教授新近將舊作《此世與他世之間:香港基督教墳場的歷史與文化》作修訂增補,亦嘗試從歷史的角度,帶引讀者思考死亡。

「看墳場的墓碑雖然好像只關乎認識歷史,但在富有基督教色彩的墳場裏,我們也能從當中的藝術或者文化,了解基督教的生死價值,這也是生死教育的一部分。死亡是甚麼呢?死後有沒有生命?怎麼理解生命和死亡?」邢福增指出,在位於跑馬地的墳場裏,即使不認識墓中埋葬的是誰,但從碑文中也可了解到他們生前的故事,「那些碑文都很精彩,可能是一個丈夫寫一首詩給他的太太,表達對她的悼念,也有軍人為國家或者在執行某些任務時離世,看到這些碑文,我們會思想生命是甚麼呢?生命是在乎它的長短或是質素呢?」邢福增相信,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代或情況去閱讀本書,或者遊覽墳場,也會有不同的體會。

「聖經說:『他雖然死了,卻因這信,仍舊說話。』他們也用不同的方式,用生命向我們說話。」邢福增引用聖經,對應在墳場中逝去的生命,「我們在這個時空去跟他們的生命相遇,或者當中會有些生命的故事觸動我們,這些都是反思生命的契機。」

「好像今次在增修版我寫下的序言中也曾提及,當人問起我在跑馬地香港墳場有哪個墓碑特別深刻,我大都會跟他們分享兩個在16C區的墓碑,帶領墳場導賞時一般都以這兩個墓碑作結束。兩位傳教士就是巴色會的斐牧師(Fritz Schlatter)和倫敦會的活士(Eric Arthur Woods),前者是在來華途中染上疾病,到港後隨即入院,未夠兩星期便離世。後者經歷也十分類似,活士以羅德學人榮譽於牛津大學畢業,回應召命成為醫療傳教士,但到埗香港便患上肺炎,不久便蒙主寵召。」

讀着他們的經歷,我們不禁會想,他們二人都是回應呼召投身宣教,但卻未真正開始便息勞歸主。站在他們的墓前,回憶他們的生命故事,會讓我們不禁反思生命的真義。

 

撰文:林嘉洋

 

(原載於《文藝通訊》2024年10月號電子版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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